第二十七节 子午奇谋（2）
子午谷，这个地名可谓是大名鼎鼎。众所周知，三国时期诸葛亮北伐中原，先锋大将魏延曾提出过著名的“子午谷奇谋”，但没有被诸葛亮采纳。而如今，历史似乎再次重现在了这支和当年蜀汉一样困居于巴蜀两川的汉军面前。
“子午谷…这不是小说里的地名吗？”华震东惊讶道。
“子午谷是真实存在的。”萧浩然加重语气道，他指点着地图，手指轻轻点在石泉县附近一片毫不起眼的山林，“子午谷，这是除了我们眼前汉中正道之外的第二条、也是唯一的另一条通过秦岭的道路。这条通道长达六百六十里，南口就在我们现在掌握着的石泉县附近，北口则位于西安西安的秦岭山中。子午谷内尽是悬崖峭壁和原始森林，基本杳无人烟，是一条非常绝密但也非常崎岖坎坷、难以通行的通道。当年魏延曾主动请命，要求率领五千精兵迅速穿过子午谷，继而直接兵临曹魏首都长安城下，和诸葛亮走大路的主力会师于潼关，但诸葛亮认为这条路过于凶险，因此弃而不用。诸位，我们现在的局势和当年诸葛亮北伐中原几乎如出一辙，但我们的敌人要比曹魏更加强大，我们面临的情况也比诸葛亮当年更加凶险，因为我们要和清军两线开战，而诸葛亮当年后方则和东吴结盟，故而没有后顾之忧。因此诸葛亮可以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我们则不行，我们必须要兵行险招、险中求胜，一战定乾坤，一举击溃北路清军，这样我们才能调动所有力量对付东路清军。所以，诸葛亮当年没用的子午谷奇谋，我们现在必须要用，这是我们眼下唯一的胜算。**谋部的打算是，调集一个精锐团五千精兵，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通过子午谷偷渡过秦岭山脉，一举抵达西安城下。西安是以前的长安，也是关中地区的核心，更是北路清军的后方重镇及辎重基地，那里囤积着他们绝大多数的物资。西安一旦落入我们手中，不但能堵住进入剑门蜀道的九万清军的退路，也能让他们陷入弹尽粮绝的境地，更加使得清军战斗意志全部崩溃。这样，八百里剑门蜀道将成为一个巨大的管子，剑阁关和西安是一头一尾的两把锁，将清军北路军全部锁死在里面。顶多五天，困在剑门蜀道里上天无门下地无路的清军将因为无法逃脱且缺粮而陷入饥饿和崩溃，我军就可以乘势南北夹击，聚歼全部的清军！同时还能顺势吃掉西安以及整个关中地区！奠定北路的胜利后，北路军就可以抽调部队增援东路，御敌于夔门外。”
军官们都一片震惊的神情。华震东小心翼翼地道：“清军会不会有所防备？他们难道不会想到子午谷吗？”
萧浩然道：“清军的两个亲王目空一切、好高骛远，他们急于求成，再加上又不是究竟战场的富有经验的将领，因此不会有那么多缜密的考虑。另一方面，我从一开始就说了，我们要示弱于敌，并虚与委蛇，增加他们麻痹大意的心理，拖延时间，为穿过子午谷的部队赢得宝贵的行军时间。子午谷三百三十公里，而且都是山路，一个团的部队即便昼夜行军，也需要一周以上的时间。这七至十天天，就需要守城部队和清军进行周旋而来争取。”
黄永光望向刘斌：“连长，你也是这个意思吗？”
刘斌凝重地点点头：“萧参谋长分析得已经非常透彻了，我们实力大大低于敌人，只能孤行险招、出奇制胜。想要取得胜利，就不能墨守成规。诸葛亮之所以没有北伐成功，也有他没有采取这个奇谋的原因。而当年邓艾率领魏国大军之所以能成功灭亡蜀国，就是因为他独具匠心，不因循守旧，邓艾军队不走狭隘且难以攻打的剑门蜀道，而是翻越险峻的马阁山并横穿七百里原始森林，直捣成都。两者对比鲜明。我们想要赢，只能大胆，只能走这条路。”
华震东道：“仅仅一个团，出其不意地占领西安，成功率还是很大的，但是如何面对走投无路的数万清军的反扑呢？一个团能守得住西安吗？”
萧浩然道：“西安城高池深，并且拥有堆积如山的辎重物资。我们那个团一出子午谷北口，就犹如神兵天降一样出现在西安附近，只要动作快，西安清军是来不及抵挡的，也来不及焚毁物资。这个团的将士人人浴血死战，哪怕拼光最后一个人，也不让清军越过雷池一步，就完全守得住。只要守五天，进退维谷的清军就会断粮，我们的这个计划就能大功告成。”
第三师副师长何明阳问道：“子午谷真的走得通吗？”
萧浩然道：“子午谷在王莽时期就打通了，但长期都处于废弃状态。我和连长刚才已经亲自去看过，也多次派遣侦察兵侦察过子午谷，里面树木参天，悬崖断壁比比皆是，虽然极度难行，但还是走得通的。这就需要我们那个团的士兵不但拥有艰苦血战的精神，还拥有坚韧吃苦的意志。同时，子午谷正因为极度难走，也更加能起到掩人耳目的作用，更加让清军想不到这条路。”
军官们都陷入思索之中，黄永光问了一个问题：“魏延的子午谷奇谋没有被采用，那历史上还有人用过这个办法吗？成功了吗？”
萧浩然点头：“有。明末时期，农民起义军首领高迎祥准备出四川偷袭陕西，率领五万主力军队走的就是子午谷。”
“结果呢？成功了吗？”军官们都把迫切的目光望向萧浩然。
萧浩然平静地道：“失败了。明军将领孙传庭率两万明军在子午谷伏击高迎祥，高迎祥全军覆没，他本人也受伤被俘，最后被凌迟处死。”
军官们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住了。
萧浩然接着道：“高迎祥失败的唯一原因就是没有注意保密，他率军队通过子午谷的情报事先已经被孙传庭获悉，因此明军才早有防备。所以，我们想要成功，就必须要封锁消息。一旦情报外泄，那个团将全军覆没。丧失一个主力团，北路军不但实力大损，而且无法继续实施全歼清军的战略计划，清军会如梦初醒，继而铁了心和北路军死拼硬打到底，那北路军就没有办法速战速决并抽调部队增援东路军。这就是我们失败后的结果，全局被动。”
军官们再次不说话。
刘斌开口道：“诸位，世界上不存在十拿十稳、万无一失的计划，任何事情都会有意外，都有可能百密一疏。打仗本身就是赌。我们必须要赌一把！”
黄永光深深吸一口气，咬牙道：“好！连长、**，我们坚决遵从你们的这个计划！”
刘斌缓缓地扫射众人：“胜败在此一举！我们全局的胜败都在这个子午谷了！”
萧浩然补充道：“既然我们为了麻痹清军，那石泉县就要拱手相让，而子午谷的南口就在石泉县附近。清军明天就会对石泉县发动进攻，那么，今夜，我们就要展开行动了。”
夜幕降临，夜色如墨。阴霾遮天，滚雷在云层里轰鸣，闪电犹如**般不时撕裂夜空。
石泉县郊野的一片山林间，一片片山峰犹如刀锋般刺入苍穹，在忽闪忽灭的电光的照样下更加显得异常狰狞，横卧在汉中和关中之间的三千里秦岭山脉在这里不经意间裂开了一道隐蔽的峡谷，掩映在莽莽丛林间，犹如一条巨蟒张开的大口。而林野间早已经是兵山兵海，五千多名精锐的汉军士兵犹如铜打铁铸般岿然不动屹立着，整整齐齐、井然有序，宛如黑色的墓碑群，全部身穿斗笠蓑衣，组成了一个气吞山河的方阵。被挑选出来承担这项艰巨任务的是第四师第十团，团长赵海军。全团在装备和兵员素质上都得到了极大的加强。五千士兵，超过一半都背负着用油纸严密包括着的火枪。汉军此时一共只拥有三千多支老式火枪，却基本都被补充进了第十团。徐栋、熊虎、邱天云、王寿禄、殷啸天分别携带着汉军最宝贵的那挺12.7mm重机枪和那门120mm重型迫击炮随着第十团一起出发，组成一个重火器营，原连部侦察班班长宋来鹏带着三名侦察兵和经过他们训练的两个连汉军侦察兵也紧随第十团。第十团可谓集结了汉军大半精华于一身。
团长赵海军庄肃地向刘斌、萧浩然、黄永光、华震东敬礼：“报告汉王陛下！报告萧**谋长！报告黄总指挥！报告华副总指挥！第十团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请指示！”
刘斌点点头，然后上前一步大声道：“第十团的弟兄们！你们即将进行一项非凡艰苦但也非常重要的任务，你们要穿过六百里极度崎岖坎坷的子午谷通道，一路上你们会碰到无数的险山恶水、悬崖峭壁、毒蛇猛兽、瘴气风寒，还可能遇到山洪山崩、洪水泥石流，你们要披荆斩棘、风餐露宿，将会历尽千难万险，同时，你们的时间还非常紧张，你们顶多只有七天的时间用来穿过这六百里峡谷通道。你们穿过子午谷后，会兵临西安城下，直捣清军后方！然后你们还要面对十倍于你们的清军的疯狂反扑！但是，你们的任务对于大汉来说，却至关重要！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全歼来犯的八旗军！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这样，我们才能保住我们的家园！本王也十分清楚，在这次的任务中，会有很多兄弟阵亡。本王现在问你们，第十团能不能完成这项任务？”
“能！！！”第十团五千虎贲齐声大吼，惊雷般的怒吼声直冲云霄。
刘斌凝重地点点头，然后厉声道：“来人！上酒！”
段江涛等十多名禁卫团士兵快步走上来，捧着三瓶用泥印封存的大坛子，同时又抬上来几个大瓦缸。刘斌掀开封印，浓郁的酒香味顿时飘满四周。刘斌大声道：“第十团的弟兄们！这三坛是我们从四川总督府内缴获的泸州老窖特曲，已经窖藏了七十多年，是准备送到北京给皇帝享用的贡品，现在，我和诸位弟兄们共饮一碗！不过，弟兄们，我们有五千多人，这酒只有三坛，明显不够分呀！本王只能先把酒水倒在瓦缸里，兑水后分给诸位弟兄！来人，倒酒！”
段江涛等禁卫士兵们将浓郁飘香的特曲全部倒在了三个装满水的大瓦缸里。刘斌首先拿起碗从瓦缸里舀了一碗：“诸位弟兄，请！”
赵海军命令道：“全团都有！按照各营、连番号顺利，排队取酒！”
全团汉军士兵们有条不紊地斟酒，然后一起举起酒碗，汇成一片手臂的树林。
刘斌大喝道：“弟兄们！干！”说完，一饮而尽。
“干！”暴风般的吼声中，即将踏上战场的第十团官兵们一起一饮而尽。尽管美酒因为被兑了大量的水而味同嚼蜡、淡薄无劲，但每个官兵心里都热乎乎的，一股暖流从胸中迅速顺着热血流遍了全身。
刘斌再次大声道：“所有出征的第十团将士，每人家里补贴三十两奖金和十亩土地。胜利之日，每人家里再增加三十两和十亩土地！战死殉国者，家里再抚恤一百两银子！”
“汉王万岁！”士气已经高昂得沸腾了的第十团官兵们欢声雷动。
“弟兄们！让我们杀他个片甲不留！叫这些清狗有来无回！”赵海军豪气干云地振臂道。
“杀他个片甲不留！”第十团官兵们的怒吼着滚雷般惊天动地。
“大汉万岁！大汉必胜！”第十团副团长、原二排二班副班长周飞大喊道。
“大汉万岁！大汉必胜！”
“前进！”赵海军大吼。
一声天崩地裂的炸雷后，倾盆暴雨从天而降。瓢泼的雨幕和蒸腾的水汽中，第十团全团五千余官兵义无反顾、毫无惧色地开进了艰险未知且前途未卜的子午谷内。
谷口处，刘斌目送着部队离开，然后转过身看向萧浩然，萧浩然则凝视着天空。
“浩然兄，想什么呢？”
萧浩然沉默了一下，道：“如果这个计划失败了，那我就是把他们送上不归路的罪魁祸首了。这七天的时间内，一旦他们被发现，将死无葬身之地！因为他们完全处在清军的心脏地区。天也下大雨了，这个时节，暴雨频繁，更加使得山谷中道路艰难并且充满了不可预料的自然灾害。”他叹息道，“但愿诸葛亮冥冥中保佑我们吧！毕竟，我们现在和他当年几乎一样，在进行着六出祁山、北伐中原的事业。”
刘斌笑道：“别忘了还有魏延，但愿他也能保佑我们。子午谷奇谋说到底是他想出来的，我们则把他当年的构思付诸行动了，他应该希望我们成功吧？这样才能证明他当年的决策是正确的，诸葛亮确实没有他有战略眼光。说白了，诸葛亮和魏延当年的子午谷之争，最终结果由我们来证明。”
萧浩然苦笑着：“魏延的祠堂就在绵阳梓潼县三泉乡，要不我们回去时顺道祭拜一下？”
刘斌也苦笑。两人的对话看似俏皮诙谐，实际上则蕴含两人心中巨大的压力。
第十二团团长李喜浩上前道：“连长、参谋长，我有个想法。”
刘斌点头道：“说。”
李喜浩道：“如果赵海军他们真的成功了，清军被堵在剑门蜀道和汉水谷地内，那么汉中就会成为他们手里的一个大城市，几万清军据守城市，我们仍然啃不动的。我提议，立刻对汉中和整个汉水谷地进行坚壁清野，把所有的老百姓都组织起来撤往后方广元地区，城市附近的农田麦田稻田全部放火焚烧或收割！把所有的粮食要么带走，要么付之一炬！让清军在汉水谷地无法就地筹备粮草。”
刘斌面露不忍之色：“这样做也太歹毒了，对汉中地区伤害太大…”
萧浩然则赞同：“李团长说的很对！坚壁、清野、移民，让清军困死在汉中、饿死在汉中！这三件事也迫在眉睫了！我们必须要更加抓紧时间了。”
刘斌点头道：“好吧！就这么办吧！”
暴雨夜幕之下，守卫汉中的汉军北路军开始陷入了极度的忙碌之中。
